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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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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

沈盼娣的話音剛落,手背就被母親重重抽了一把:

“瞅你那點出息!咱們沈家是那言而無信的人嗎?我告訴你們,我把你們拉扯大,義務就盡到了。不要你們像隔壁二妮家閨女一樣,每個月拿點錢出來給我花花,在你弟弟的婚事上,絕不能禿露反帳,讓爸媽沒面子。你們就這麽一個弟弟,他一輩子也就結這一次婚。”

訂婚宴不歡而散,姜家沒把孩子領回去,大概是覺得沒了那層膜,就不能待價而沽了。

賭氣將她留了下來,等著沈家送錢過來。

“我也不知道我羅映銀一直行得正、走得端,咋生出你這麽賤的女兒。你願意倒貼就倒貼吧,女大不由娘,我也管不了你。你爸管你,讓你男人打了。我再管你,保不齊也得挨一下子。賠錢貨!”

姜生暖將爸媽送出了門,還在偷偷掉小金豆。

媽媽雖疼弟弟多一些,可對自己甚少說過這樣的重話。當然也是她乖巧聽話懂事,讓她輟學就輟學,幹農活就幹農活,要彩禮就要彩禮。

“你要是還有良心,就讓沈家把彩禮送來。若是不送,我們就當你這女兒沒生養過。”羅映銀打掉了女兒過來拉自己的手,擡手抹了抹額前頭發,趾高氣揚地走了。

姜生暖知道,她以後沒有娘家了。

她的好婆婆羅映銀,還在朝母親揮手,釋放夾雜著得意的善意:

“親家母慢走啊,有空常來串門哈。”

姜生暖在沈家住了下來,新房是早已經布置好的,上面裝上了新被套,大紅的被面,原本等著結婚時用,提前給了他們。

婆婆謝有妹已上樓洗了澡,用一塊毛巾包著還在滴水、濕漉漉的頭發,換好了睡衣,下樓來提了壺水上去。

看見姜生暖還站在那兒,不知跟兒子說些什麽,隨口囑咐了句:

“忙完也早點睡吧,年輕人不要老熬夜。”

姜生暖仿佛被她這聲音驚了一下,冷不丁回頭,點了點下頜。

隨後就看著婆婆,轉著水桶腰,趿著濕漉漉的拖鞋,噠噠上樓了。

不多時,樓上浴室裏,就傳來公公洗澡的聲音。

“這老登下手太重了。”沈祖霖站在門前的水泥板上,在老媽走後,十分自然地撩起她耳邊一縷碎發,繞於耳後。

然後低頭湊過來些,檢查著她臉上的傷勢。

“自己親生的,也下得去手。”

“行了。你也混賬,怎麽能動手打我爸,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裏。”姜生暖一偏頭,躲過了他的觸碰。

“他要是下回再打你,我還揍他。”沈祖霖一瞪眼睛,這回沒再讓她逃,而是一把將她薅了回來。

單手摟過她的肩膀,險些將她脖子勒斷。

“你是我老婆,我不能讓人欺負你,我的心還能偏向哪兒去?我打小耳垂軟,我姐說耳垂軟的男人怕老婆,我就怕老婆。”

說罷,他作勢低下了頭,想讓她虎摸。

姜生暖掙脫開他的懷抱,往燈下站了站,正值盛夏,燈下亂糟糟的,都有不少飛舞的蚊蟲。

她也沒用手去擋,只小小聲囁喏道:

“那你爸要是打我呢?你也打他?”

“我爸不會。”沈祖霖見她撂了臉子,發狠式地改口:

“也打。誰動我老婆就不行。”

說完,朝她吹了個口哨,姜生暖的心情沒有一絲緩解。

依舊蹙著眉頭,小臉皺皺巴巴,那張光潔白皙的鵝蛋臉,幾乎要皺成一團了。

“我現在丟了大人,往後都不敢在這村子裏走,那些人得在後面議論我。”

姜生暖甚至都不敢想,以前出門就出門了,路過村東頭老頭、老太太的匯集地,打個招呼,叫聲阿公阿嫲就去了。

以後再經過人群匯聚地,都不用聽到她們說什麽,光是看她們看自己的眼神,就會開始腿肚子抽筋,打退堂鼓。

“我幹脆不出門算了,免得被人戳脊梁骨。”

“怕什麽?反正你早晚得跟我睡,啥時候不一樣?聽他們的幹嘛。尊重他們,叫一聲大伯嬸子,要是惹我不爽了,就喊他老登。”沈祖霖壓根沒放在心上,倒是因著小媳婦兒幫忙做偽證,而心情大好。

“針不紮在你身上,你當然不覺著疼。”算了,姜生暖也不想跟他說了。

只是想著,以後出門是在頭上套個絲襪,還是頂個鍋蓋。

“這回,我算是在十裏八村出名了。”

“誰說的,你早就出名了,村花名氣還不大啊?不過你長得好,我長得高,咱倆正相配。”沈祖霖看她垂下眼瞼,小嘴一癟,要哭不哭的,登時有點慌。

“哪有那麽嚴重?一會又要抹眼淚了。她們閑得,啥事不說?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,沒的都能說成有的,更別說有的。”

“瞎說,明明沒有!”姜生暖忙急著否認。

“今晚就有了。”沈祖霖笑得一臉淫靡。

姜生暖心裏煩得不行,發現自己雞同鴨講,跟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
也懶得再跟他廢話了,左右也尋求不到安慰。

“我臉還疼著,你出去幫我買點紅黴素軟膏。”

“那玩意兒能管用?那不是治腳氣的嗎?”沈祖霖自以為很幽默,可惜只有自己笑了。

“今天太晚了,我也急著洗澡睡覺,回頭我讓媽給你找找,看有沒有消腫止痛的。要是沒有,我明早再去買。”

姜生暖發現支使他幹點啥可真難,跟母親使喚父親一樣,喊三聲,才能勉強挪動一下屁股。

但這兩個男人都有個共性,不管幹不幹,倒是不會急眼。

“都說男人到手了就不珍惜,這還沒到手呢,就開始不珍惜。以前處對象的時候,我不直說,讓你猜。你猜不到,我還生氣。現在我直接告訴你,你都懶得辦。”

突然在想,這以後要是真有了孩子,會不會她發動了,沈祖霖還因為懶不去醫院,說要等羊水破水了,明早再說。

想想要跟他天長日久的過日子,就有幾分灰心喪氣。

“哪有?瞎說。我剛才就想問你還疼不疼。”沈祖霖看出了老婆的不快,說幹就幹,當下就從褲腰帶上拎起一串鑰匙,找到摩托車的那只。

長腿一邁,走到院子裏,準備提車去村裏百姓大藥房給她買紅黴素軟膏。

兩個人的影子被檐下燈拉長,姜生暖看他將摩托車鑰匙插進去,擰了兩下,發出摩托突突聲,掉頭一路往外騎去。

松了一口氣,自嘲自己太好哄了。心底還是滋生出一絲暖意,回頭也想上樓洗澡睡了,可又糾結,是不是顯得太心急、不矜持,該在樓下等他?

其實不用她猶豫多久,寬大的半露天廚房裏,就有幾個幫工的阿姨走出來,邊走邊擼下袖套,卷成團,扔進靠墻的衣簍裏。

滿臉愁苦和疲憊地交代著:

“我們先回去了,活幹得差不多了,你媽已經把今天幫工的工錢結算給我們了,剩下的就是掃下尾,你擦擦竈臺就行了。”

姜生暖原本看這幾個嬢嬢出來,心跳就差點提到了嗓子眼裏,生怕她們幾個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。

但聽沒有,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
想著她們也不會說什麽,哪有到人家幹活,還嚼雇主舌根的。

沒什麽心眼,只是點了點頭,客氣、禮貌地將人好生送了出去。

幾個嬢嬢走出去後,還沒到馬路上,議論就不背人了,而且常年幹農活、粗聲大嗓,也沒壓低聲音。

“聽說這小媳婦兒,沒進門前,就跟沈家這小子搞上了。”

“都是如狼似虎的年齡,有力氣不用在這上頭,還能幹嘛。”

“怪不得呢!都說被人搞過的女人,走路兩腿閉不上,中間有道縫。你剛才從她身邊走過看見沒有?她腿當間兒就有條縫。”

……

姜生暖的頭頂上,仿佛飛過一群老鴰,還是通體純黑的那種,只覺面前走遠這幾個嬢嬢,比頭頂上這些蚊子、飛蛾還討人厭。

果然,不是在鄉村,沒有幫工不議論雇主的規矩;哪怕去城市打工了,月嫂、保姆、保潔,也多得是議論產婦、女主人的。

她強忍住鼻酸,已挽起袖子,戴上圍裙,準備去廚房善後。

到了才發現,廚房裏一片亂糟糟的,盆朝天、碗朝地,說她們沒幹,碗確實是洗過的,甚至今天訂婚宴上,沒人動筷子的紅燒魚、醬肘子、烤雞、醬鴨……都被她們幾個嬢嬢折到塑料袋裏,一人一手拎一袋,打包回家了。

這跟明搶有什麽區別?這桌菜,都趕得上今天給她們的工錢了。

罷了,想起農村每次摟席的那群人,生怕自己少吃了,不連吃帶拿,就不是她們了。

她們自己能撈到多少未必,總要回去給自家孫子、兒子和男人。

姜生暖心裏還是挺感動的,公婆雖在彩禮上差事,但這桌子菜卻不敷衍。

轉身出了廚房,正要跟婆婆說這事,就見羅映銀睡眼惺忪地從樓梯上下來,打了個哈欠,死牙賴口道:

“還沒收拾完?這下好咯,這麽點活,就得幹到明天早上。”

“不是,伯母,是那些負責打掃的阿姨沒幹徹底,留下很多東西都沒收拾,要不要叫她們重新回來返工?”姜生暖說。

“改口費都給了,還叫伯母呢?叫媽。”羅映銀原本還因為困、瞇縫著眼睛,陡然間聽見她這麽說,立即將眼睛瞪大了好幾倍。

“這鄉裏鄉親住著,使喚起別人來沒完了?傳出去,人家咋議論我?回頭弄酒,你看還有人給幫忙不?”

姜生暖鯁在喉嚨裏的‘可咱們付錢了呀,又不是叫她們白做事,為什麽要搭著人情’,到底沒說出口。

至於那六百塊錢的改口費,還是很難讓她去喊“媽”,她覺得別扭。

婆婆已是敦促道:“你也趕緊收拾了上去理理被子,明天還得早起去大河洗衣裳。哪家媳婦兒有睡懶覺的?”

說完,似乎根本沒等她回應,盯著她的臉,就是卷起舌頭,“嘖嘖”了兩聲:

“你爸也是心狠,把你打成這樣。明兒起來,我去屋裏找找,看有沒有雲南白藥。看吧,是不是親爸媽還是沒有婆婆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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